随诊手记：回到本来

40多岁的张女士瘦瘦小小，看上去有点内向。

张女士说，大概从去年春节开始，脖子上长痘痘，到后来手臂上也有了。然后就去医院看，吃了好几种药，也换了好几种药水、药膏。

让张女士感到紧张的是，吃了药还是没见好，药水、药膏抹的时候是好的，停了就复发。西医不行找中医，中药调理、包括用一些民间偏方，一段时间下来还是不行，前胸、腰部也出现了痘痘。

张女士觉得这样有问题，这个药不能再用下去了。药是停了，可是心里越来越慌、越来越乱，时不时去猜疑致病的原因：是不是去了刚装修的瑜伽馆？是不是打球出汗太多？是不是墨汁里有毒？是不是实木家具出了问题？

从去年下半年开始，张女士基本在吃素中度过，就怕饮食不注意加重过敏。人也变得不爱说话，心里很是焦虑和痛苦。

我问张女士，现在的症状主要在哪呢？张女士说，主要是颈前脖子、胸部，还有大腿和手臂里侧。

从辨证来看，这些症状涉及上中下三焦，循行经络主要在阴经区域。阴病治阳，用针思路还是比较清晰。

但是，我感觉张女士的“主症”不在这里，一年多的求诊经历，张女士已然被不安和恐慌围堵。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，健康的恢复也会受到很大影响。

我问张女士，发病之前，身体一直很正常吗？张女士说，一直比较健康，体质也很好。从外表看上去，张女士的身体“底子”确实比较好。我继续问，那你想想，发病前后有过什么事？

张女士想想说，应该没有。哦，对了，去年初得过一次急性乳腺炎，当时吃了一段时间的西药。

我继续问，皮肤瘙痒的症状是吃药前开始就有，还是吃药后出现的？

张女士肯定地说，吃了药以后开始出现的。后来各种各样的药吃了很长时间，痘痘是越来越严重。

张女士说这话的时候，我忽然发现她的眼神开始明亮起来。这些药是不是可能导致张女士皮肤瘙痒的原因，姑且不论。但是，这一刻，张女士的恐慌感在渐渐散去，整个人变得安静平和。

像张女士这个皮肤瘙痒的症状，按照常理直接下针即可。但从当下这个状态而言，帮助张女士找到原来的自己，比用针更为重要。

我对张女士说，你的身体素质不错，皮肤瘙痒这些症状，应该很快会有改善。

张女士的症中间及两侧都有，男左女右，取其右手，在其八邪处各刺一针。针入，张女士说整个人松了下来，患处瘙痒的症状好像也变轻了。

继续在其少阴经通里穴、厥阴经内关穴、太阴经尺泽穴、阳明经曲池穴以及任脉列缺穴附近各刺一针。张女士说，好像皮肤上有一阵阵清凉感，整个身心比较舒适。

张女士回去后，隔天没有出现瘙痒症状。第三天开始又出现一些反复迹象，但是没有原来那么严重。

一周后，张女士二诊，症状范围较初诊已经缩小，发作的频率也有所降低，继续随证治之。这次针治相对比较轻松，张女士看上去明显有了自信。

张女士说，我现在是这样想的，这些痘痘长出来啊，是在“排毒”，我的身体会一天天好起来。

以前的张女士，眼里看到的只是“病”，把身体的异常表现过分地放大，甚至都看不见自己了。现在，张女士更多是看见自己这个“人”，那些异常迹象，不过是身体的一个普通过客。

对张女士这个皮肤瘙痒症状而言，也许治疗的方法还是一样，病愈的过程也是一样，但是，对于她的生命状态却有着天壤之别。

重要的是，张女士重新回到了她本来的生活。以黄帝内针而言，帮助患者找到属于自己的“常态”，也是一个医者本来的意义。